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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們從正在進行吃冰淇淋比賽的男生裡穿過來,抓住你的手:「你過來一下,我們有一件事要跟你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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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們從正在進行吃冰淇淋比賽的男生裡穿過來,抓住你的手:「你過來一下,我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。」你不曉得她們要做什麼,被拉著穿過凱薩沙拉,義大利肉丸子,燻鮭魚還有覆盆子汁,然後你才看到她站在那裡。你感覺像男孩桌上那些越疊越高的冰淇淋碗。
 
她們把你放在她旁邊然後拿出相機。事後你才知道那是女孩子那邊玩的遊戲。她們問出每個女生暗戀的人,把他抓過來和那個女生拍照。她的頭低低的,你覺得很抱歉,閃光燈都過去了以後你循原路走回去,穿過飲料機裡明顯摻了水的覆盆子汁,泡在融化冰塊裡爛爛的燻鮭魚,上面粘著乾掉番茄醬汁的義大利肉丸子,因為有人混用食物夾子而沾滿熟食碎屑的凱薩沙拉。男生們的吃冰淇淋比賽還沒結束。你停下來看他們。你偶爾也希望自己像他們一樣,沒想太多,只是不停把冰淇淋塞進嘴巴裡,就算知道那樣會頭痛。
 
你知道再怎麼頭痛,也比心痛好。
 
 

 
你和她從山上走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。你剛陪她考完試,途中你們遇見一個背吉他要上山的男孩。人行道窄,必須讓路,你從男孩的左邊,她從男孩的右邊繞過。然後話題就斷掉了,你和她繼續走,一直到圖書館她突然說想看電影。
 
怎麼突然想看電影?你問。
 
不然你要來我家嗎。她說。
 
她說她家就在學校前面。是她媽幫她買下來的一整層公寓。你和她一路走到那棟發亮的公寓前的公園坐了一整個晚上的鞦韆。你說話給她聽。被蚊子咬。
 
然後你送她回家門口說了再見。沒有看她上樓。
 
看電影太危險了,你想。送女生回家也是。
 
 

 
她約你到西門町夜唱。你說好,沒有想到原來只有你們兩個人。
 
她點了縱貫線的歌說你怎麼可以不會唱,你不是男人嗎。你笑了笑,點了魏如萱昊恩家家和椎名林檎。到了六點她在包廂的沙發躺下來,你試著叫她,她卻拿外套打你,眼睛依然閉著。
 
最後你也昏昏沉沉閉上眼睛。沒有人聲的歌繼續一首一首播著。你快睡著的時候她卻把你叫醒。
 
你怎麼睡了。她說。
 
不是妳先睡的嗎。我說。
 
她把外套抽回去穿,說我們走吧。
 
 

 
然後是他。他騎車載你回家。風大又帶著安全帽,你們都不說話。你握著他的肩膀,停紅燈的時候他卻把你的手放到他腰上。
 
停完車你們一起走一段路。「學弟,我想問你一件事。」他說,「你有喜歡男生的可能嗎。」
 
你看著他的眼睛。沒有,我完全就是個異男,你說。
 
他看著前面繼續走路。「那,你有喜歡我的可能嗎。」
 
你也看著前面繼續走路。學長,對不起,送到這裡就可以了。你說。
 
 

 
那次在網路上聊天,她生氣了。「我們不是還一起聽了演唱會嗎?你還跟我一起單獨唱歌。」
 
可是,可是。你說。那,妳最近過得好嗎。
 
「我過得很好啊,我有男朋友了,然後我搬去跟他一起住了。」
 
這是你們的對話框裡最後一句話。
 
 

 
你和你的朋友去聽Sleep Party People。
 
你想到第一次聽Sleep Party People就是跟她。在師大的小白兔。但你完全忘記為什麼會跟她一起去小白兔了,她不是那種聽瞪鞋的人。你把她當成你不聽瞪鞋的那種朋友,一直到系上女同學某次問,欸你什麼時候要跟她在一起?你才明白她為什麼願意和你一起走路去無聊的獨立唱片行。還有,她為什麼要跟你一起看電影。
 
她後來和一個長得很高的攝影師在一起,而你,你開始一個人聽Sleep Party People,再也不敢隨便交朋友。
 
 

 
你始終沒有看到那張照片。
 
畢業之後第一個生日,她約你到車站碰面,給了你生日禮物。「那你最近過得好嗎?」把一整盒糖果遞給你的時候她說。
 
那是一盒包著酸梅粉的硬糖。後來,你捨不得吃,於是它們在你房間的抽屜裡爛掉了。蜂蜜口味的硬糖包著鹹梅子粉,爛掉之前到底是什麼味道呢?
 
你說謝謝,最近過得很好,然後跨上腳踏車,背對著她騎遠。車籃裡的禮物因為路面顛簸彈跳撞擊,發出一種碎掉的聲音。
 
你知道她們每一個最後都會離開你,因為你沒有讓她們快樂。如果不得不選擇,她們會選一個能讓自己快樂的人,而不是自己想要的人。
 
這樣很好。這樣就是愛情。
 
你想像她會在腳踏車後面叫你停下來。而她始終沒有。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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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iwan ‧ taipei ‧ editor⠀ 作品《一千七百種靠近 ─免付費文學罐頭輯 Ⅰ ─》、《晦澀的蘋果 VOL.1》、《蘇菲旋轉》(合著)、《鼻音少女賈桂琳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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